男生把手機舉到蘇菲雨面前，輕聲問：“同學你掃我還是我掃你？”

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傳進程遇耳中，他挑眉看過來，眸光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淺淺的弧，嘴角掛著的笑要收不收。

眼底神情有些難辨。

蘇菲雨還沈浸在“原來那個女生只是程遇的妹妹並不是他女朋友”的喜悅中，好半晌沒反應過來。

桌子下方，宋慧輕輕拍了下她的腿，挑挑眉。

蘇菲雨回過神，莞爾笑笑，拒絕道：“同學對不起，我手機沒帶身上。”

沒想到男生還挺執著，“那沒關系，你告訴我手機號我先添加你，回頭你再加我。”

蘇菲雨對於不喜歡的人向來拒絕的很徹底，淡笑說：“不好意思，我現在沒有交男朋友的打算。”

男生碰了一鼻子灰，訕訕收回手機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。

程遇嘴角剛剛斂下去的笑再度浮上，依舊是那抹痞壞的樣子，擡腳踢上高超的屁股，“看什麽呢，不吃飯了。”

高超回過神，對著蘇菲雨擺了下手，唇無聲喊出：“嗨，孟同學。”

蘇菲雨原本紅潤的臉更紅了，沒理人，抿抿唇，轉過頭，燈光落在她側臉上，勾勒出她柔美的臉部線條，那抹紅像是暗夜裏開出的花。

高超勾過椅子坐下，手支著下巴，嘚瑟道：“看見沒，小美人臉都紅了，肯定是看見我害羞了。”

程遇正拿著打火機把玩，聽到高超不自量力的話後，給了他個鄙視的眼神。

高超有些不服氣，“你什麽意思？”

程遇淡聲說：“回家拿鏡子照照。”

“……”高超差點氣得吐血。

程遇沒在的時候蘇菲雨還能專心吃飯，可他現在在了，她所有的心思都跑到了他的身上，想起高中時期在一食堂偷偷看他吃飯的情景。

他這人吃飯挑，很多東西都不吃，挑挑揀揀，揀出來的比吃進去的還多。

她眼角餘光偷瞄了一眼，正好看到他揀出了一小盤東西，裏面除了蔥姜蒜外還有香菜。

對了，他還不喜歡吃香油。

剛想到這，程遇擡手招來服務生，淡聲交代：“丸子湯裏不要放香油。”

蘇菲雨輕扯唇角。

果然。

還是那麽挑食。

她手指輕輕叩擊了下桌面，悄悄竊喜獨屬於她的小秘密。

你看，他們也不是全然沒有交集。

至少她知道他的喜好。

女生用餐時間比男生長，別看蘇菲雨她們來的早，吃完的時間和程遇他們差不多，幾乎是同一時間結束用餐的。

宋慧去結賬，蘇菲雨沒讓，勾著她胳膊說，這次她結。

宋慧拗不過她，只能讓她去了。

蘇菲雨付款的時候，收銀員說道：“已經有人付了。”

蘇菲雨楞住，似乎沒聽懂，顫著眼睫又問了一次，“什麽？”

收銀員熱情說：“有人替你們付了飯錢。”

蘇菲雨握著錢包的手隱隱一顫，抿抿唇，問：“誰付的？”

收銀員：“剛剛那兩個男生，說是你們同學。”

蘇菲雨回頭去看，正好看到站在大街上的男生背影，黑色T恤被風吹得鼓起，細碎的短發也隨風揚著，他嘴角叼著一根煙，煙霧繚繞，看不清他此時的神情。

砰砰砰。

蘇菲雨的心跳莫名快起來，掌心冒出些許的汗，腳尖偏轉，朝門口走去。

宋慧她們幾個正在聊娛樂圈八卦，聊得正盡興，一點要停止的意思也沒有。

蘇菲雨沒太仔細聽她們說什麽，眼睛一直盯著前方瞧，明明是條沒怎麽走過的路，可卻生出幾分熟悉感。

後來她才明白，不是路熟悉，而是場景熟悉。

高中有段時間她走讀，晚自習下課後自己回家，從一中門口到公交站牌有五分鐘的時間，需要走1889步，正巧那時程遇也走讀，那五分鐘成了她一天來最期盼的時間。

月光映出兩道影，雖然隔得很遠，但影跡拉扯間偶爾會碰觸上，像是相攜而行的一對戀人。

偶爾，她還會悄悄把手伸出去，顫著手指摸向那道影。

她多數時候走得很慢，踩著他留下的腳印一步步前行。

當時的場景和現在有幾分相同，他在前面慢悠悠走，路燈把他的身影拉長，她在後面徐徐跟著。

蘇菲雨眼底都是他的影子，心再次因為無意識的靠近而加速跳起來，如果這條路沒有盡頭該多好。

心跳還未來得及平覆，前方傳來輕呼聲。

“程遇，你在這啊，我找了你好久。”女生興沖沖跑過來，眉眼彎成好看的弧度，似是撒嬌，似是抱怨，“吃飯怎麽也不叫我啊。”

說著，手挽上程遇的胳膊。

蘇菲雨看到這幕，眼底的笑意頃漸漸沒了，眼尾無端生出一抹紅，看上去有些許的失落。

宋慧問她：“怎麽了？”

蘇菲雨搖搖頭：“可能是剛才吃的太辣了，嗓子不舒服。”

宋慧給了她個我就知道的眼神，戳戳她額頭，“下次不許吃辣的了。”

蘇菲雨勾唇笑笑：“好。”

轉頭間看到原本挽著程遇胳膊的女生，此時貼在了他的身上。

呼吸一滯，隱隱覺得胸口壓上了一塊石頭，壓得她喘不過氣。

孟琳挑挑眉，小聲說：“程大男神真是一刻也不能消停啊，又勾來一個。”

劉渺說：“人家用勾嗎，女生都上趕著呢。”

蘇菲雨垂眸看著腳下的亮光，聲音淡淡道：“你們一會兒去哪？”

孟琳說去超市，劉渺也說去。

蘇菲雨說：“我有作業沒寫完，我先回宿舍了。”

宋慧說：“我陪你。”

四個人在街口分開，蘇菲雨本意是想給程遇飯錢的，可走近他時，突然不想開口說話了，越過他，徑直朝前走去。

女孩子背脊挺得筆直，白色長裙隨風舞動，像是一只翩翩起舞的蝶。越過程遇時，連眼神都沒給他。

程遇眸色微微變了些，喉結滾動，心情有些許的不爽，具體哪裏不爽也說不出來。

女生不懂眼色，還在他身上掛著，程遇一把推開她，“你有事？”

女生舌尖舔舔唇，勾人似地說：“啊，有事。”

程遇指著前方十幾米外亮著燈的亭子說道：“警察叔叔在那邊，有事去找。”

女生被懟了個大紅臉，立在原地沒動。

高超邊走邊笑出聲，“哥們你夠損的。”

程遇把剩下的半截煙掐滅扔旁邊的垃圾桶裏，眼神落到稍遠處閃爍著紅光的網吧，“打一局？”

平時叫他打，他從來不打，今天這是抽哪門子瘋了。

高超：“你沒事吧？”

程遇：“別廢話，到底打不打。”

高超挑眉：“打。”

他一直都知道程遇打游戲厲害，但沒想到這麽厲害，分分鐘把他秒殺。

高超今晚算是被虐的猝了心了，發誓再也不要和他玩了。

誰知後面還有更猝心的，回到寢室後越想越不服氣，叫著馬辰和他一起組隊，本想來個絕地反殺，沒想到被別人殺的片甲不留。

追蹤對方ID看了眼，操，還是個女生。

簡直沒法混了。

另一處，孟琳連敗好幾局，氣得連覺都睡不著了，蘇菲雨為了耳根清凈，主動說和她一起組隊打。

孟琳看著她，一副不太相信的樣子，“你確定你會玩王者？”

在孟琳眼裏，蘇菲雨就是那種很乖很乖的女孩，她怎麽可能會玩游戲。

蘇菲雨揚唇說：“試試不就知道了。”

這一試，孟琳差點跪了，從上鋪下來，抱著她腰要拜師。

高中學習太緊張，蘇菲雨解壓的方式和其他人一樣，喜歡玩游戲，她段位很高。

這段插曲在孟琳央求著明天中午一起吃午飯中結束。

次日，孟琳去上課，老師點名，孟琳站起說：“到。”

等她坐下後，後方有人拿書戳了她肩膀一下，她回頭問：“有事？”

高超一臉被驚到的神情，“同學你叫什麽名字？”

孟琳甩了下肩上的長發，笑得一臉燦爛，“孟琳。”

“不是？”高超頓了下，“你真叫孟琳？”

孟琳點點頭：“不然呢，你以為是誰？”

“你是孟琳，那個女生是誰？”一直沒開口說話的程遇，淡聲問。

孟琳心道：壞了，露餡了。

放下一句：“聽不懂你們說什麽。”

拎起書包，貓著腰坐到了前面一排。

等下課的時候才想起，她約了蘇菲雨來這找她，怕被程遇她們看到，她拿出手機給蘇菲雨發了信息。

[寶貝，咱們還是在食堂門口見吧。]

發完，蘇菲雨的電話跟著進來，“孟琳，我和宋慧已經到教室門口了。”

孟琳回頭去看，蘇菲雨在笑著朝她揮手，太陽穴突突跳起來，糟糕，穿幫。

視線不經意間和程遇對視上，嘿嘿一笑。

程遇偏頭看向門口，那裏站著一道俏麗的身影，今天穿的依舊是白色長裙，但和昨晚裙子的款式不一樣。

今天穿的吊帶長裙腰上束著白色腰帶，越發襯得她腰肢不盈一握。

程遇舌尖頂頂壓槽，收斂起臉上漫不經心的笑，目光直直睨向前方。

蘇菲雨感覺到有人在看她，緩緩轉過頭，正好和男生視線撞上。

心驀地一緊。

臉上的笑意生生僵住。

下意識轉身回走，後面有腳步跟上。

今天的風也不小，卷起了樹上泛黃的枝葉，飄飄灑灑間從蘇菲雨眼前落下，就著風聲她聽到他痞笑著說：

“同學，既然不是我們法學系的，麻煩你把昨天的飯錢還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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